讳莫如深:

“你不会得逞的！”

 

奥古迪姆打量着对面那个执意挡在所有人面前的老古董骑士，他晓得那句咆哮是虚张声势。

 

在入狱之前他从未与这位声名显赫的士兵正面交锋过，却也以敌人的角度分析过火箭重锤与盔甲组合的能力——他并不放在眼里。那老一套针对智械攻击的团队作战效果显著，但单兵战斗时不堪一击，那面可怜的、能量有限的光子盾还能妄图接下末日铁拳的蓄力一击？

 

更何况威尔海姆已经老了。或许奥古迪姆以前还有所顾忌，毕竟当时的他尚年轻而这位骑士正值身体与能力的巅峰。但十五年之后，曾经坚不可摧的守望之盾如今只不过是条疾跑就会喘不过起，稍一动弹就扭着腰的老狗。

 

而这条掉光了牙的老狗还支棱着耳朵，蓬松着浑身脏兮兮的毛发试图令自己看起来更魁梧一些。都是虚张声势和苟延残喘，末日铁拳不瞎，他瞧得见那些从铠甲缝隙中溢出来的血渍，他也瞧得见威尔海姆惨白的脸色和在钢铁之下起伏的胸脯。

 

愚蠢的劣汰者。奥古迪姆有些惋惜，威尔海姆本可以学学他那个天才侏儒工程师老朋友，在更早的时候选择繁衍后代，为世界留存他优秀的基因，哪怕是一个或两个强健的儿女。可他却错过了时机，使自己一无所用。

 

威尔海姆会为此后悔的，末日铁拳想。他或许还能啃啃软骨头，但这条老狗绝对吃不消末日铁拳的拳头。

 

奥古迪姆笃定如此念头，他并不自大或是感性，他的分析正确无误。在硬生生抗下又一次加强的蓄力拳冲击之后，莱因哈特还能站着或许只是凭他坚强的意志和火箭重锤的支撑。他气喘吁吁，撕裂的嘴角正滴滴答答渗着血，而他本该保护身体的铠甲成了囚牢和累赘，拖累他速度的同时用那些扭曲的棱角划破他的皮肤。

 

或许还有那么一两处凹痕压迫到了他的腹部器官，莱因哈特想。他一阵阵反胃，但他不能吐出来。于是老骑士将恶心的呕吐感换做又一次咆哮。

 

“再来！”他冲着对面那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的生化科技拳套嘶吼叫嚣，“在我倒下之前你休想伤害我的同伴！”狮心骑士高傲的昂起他被血浸湿的头颅，声音响彻整个山谷，而那把重锤砸向地面，残破的光子能量盾泛起荧蓝的光芒，柔和而坚定地，将末世铁拳的敌对面笼罩在他身后。

 

如果这个愚蠢的骑士乐意将一群毫无抵抗能力的科学家和平民称呼为同伴。奥古迪姆几乎被这愚昧的骑士信念给取悦了，尤其是这个用钢铁而非睿智堆砌起来的大个子如此盲目地嘶喊。

 

黑爪从不单打独斗，拥有真正同伴的不是莱因哈特，而是奥古迪姆。在他逗狗般和这个傻乎乎的坚盾玩一对一游戏时，黑爪的特工早已绕过这一切潜入基地截取他们想要的资料。

 

而他肯多花时间在这迟早会被自然淘汰的老犬身上，不过是因为奥古迪姆足够聪明。他清楚的明白对于这个仍在雏形之中的‘新’守望先锋组织，没有什么比信念的垮塌更有效的打击了。

 

想想当威尔海姆破碎的尸体被揉成废铁的模样扔进直布罗陀监测站的大厅里，那将是一场多么撕心裂肺和痛楚的成长基石——一点小小的催化剂就能促成人类种族的进步，而奥古迪姆乐意为此辛劳。

 

“那么你将迅速倒下！”奥古迪姆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狮心骑士铠甲深处。来势汹汹的拳头轻易击破了残损的能量盾，“作为守望先锋的坚盾，威尔海姆，你是如此不堪一击。”他的拳头已经抵上了铠甲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金属表面摩擦出了火花，奥古迪姆感受到到了温热，而莱因哈特承受了令他肋骨断裂的痛楚。

 

这就是了，再下一击，这个老头子就正式退休了。威尔海姆可以抱着他的信念和荣耀在他的铠甲之中安然死去。而他的尸体还能大有用处，奥古迪姆短暂地想。他似乎记得骑士们的理想便是战死在战场之上，威尔海姆大概也不会例外。

 

“你不会得逞的！”又一声咆哮响起，那年轻的声音并非来自他的身下，而是身后。奥古迪姆惊讶于自己莫名地腾空而起，像是被强波狠狠推开。末日铁拳迅速用拳头锤击地面，止住被摔下海崖的势头。他瞥见了这一击的始作俑者。

 

那个年轻的、不值一提的巴西小子。

 

奥古迪姆有些恼火，他愤怒于黑影的失败。即便他面前身材小巧的男孩浑身浴血，可他仍站着——歪歪斜斜地，扶着被子弹穿孔的手臂无法止血的创口，淤紫肿胀的脸颊和打颤的双腿。

 

这并不是一个不可击败、甚至不算作需要费时力击败的对手。但卢西奥牢牢地站在原地，挺起衣衫破烂的、与强壮相去甚远的胸脯，仿佛那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铠甲与能量盾。

 

“你是在送死。”奥古迪姆盖棺定论，他从不轻敌，但也从不夸大威胁。“我看过你的报告，你不足为题。”

 

“或许吧。”这个男孩挑衅地做了个鬼脸，那滑稽又丑陋，尤其是在这肿胀得几乎分辨不出一半五官的脸颊上。但末日铁拳想这或许就是这个幼稚的孩子想要达到的效果。“你或许读过我的报告，也或许认为莱因哈特老家伙不堪一击。”

 

年轻的自由战士毫不畏惧将紧握的音障枪提在了胸前，蓄势待发。

 

“但你总归有不知道的事情。”奥古迪姆发觉空气中音波的频率产生了变化，一股股负效应像子弹敲击着他的筋肉与骨骼。而躺在地上本该昏死的威尔海姆却开始低声呻吟起来。

 

“譬如，在守望先锋，我们互为彼此的坚盾。”卢西奥神采飞扬地咧嘴笑道，他的牙龈出了血，看起来红彤彤的有些渗人。末日铁拳捏紧了拳头，他盘算着从哪个角度击出一拳能使这个嚣张的小子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卢西奥飞速地扭曲身体滑向他攻击的范围之外，他的食指在手指上绕着圈。那原本可以忽略不计的音波豁然加大音量。

 

负能量更加汹涌地压迫着末日铁拳的神经，而他的身后，一阵钢铁碰撞的铿锵声传来。奥古迪姆回头，那原本该老老实实躺着的劣汰者已经重新站了起来。莱因哈特倚靠在自己的火焰重锤之上，气喘吁吁，却神色得意。

 

毋庸置疑，守望先锋的狮心骑士正在随着音波的治愈效果渐渐好转。他拂去唇角弄脏他雪白胡须的血迹，露出了和卢西奥相似的、令末日铁拳厌恶的笑容。

 

“譬如，此前你从未见识过我与卢西奥协同作战。”老骑士隆隆道。